等梅子黄时

[鲨美]梦醒时分(三)

(三)我爱的人恰好也爱着我
       分离的时光总是漫长,好不容易又等到了相聚的时候,逆转未来的片场,那个我魂牵梦萦时总回到的地方。

       那天的第一场戏是讲述Charles和Erik自古巴沙滩上相别多年后重聚的情景。饱受折磨、失望又愤怒的Charles在进入电梯的一瞬间狠狠地打了Erik一拳,很简单的一个镜头,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演员,怎么才能显得用尽全力却不伤到对方,什么角度才能显得两人之间张力十足,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这一幕却怎么也拍不好。不是我下拳的时候太犹疑,就是Michel在我打完他之后竟不自觉地用手扶着我,怕我因惯性而摔倒。反复排了十几次之后,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宁静起来,静的仿佛能听清我自己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作为一名专业的演员,因为自己本不该有的私人感情而耽误拍摄,这是我无法忍受的失误,一股浓浓的自责、自厌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化作莫名的愤怒,眼睛变得越来越热,眼眶变得越来越酸,不是演技,而是难以自制。再次拍摄时种种交杂的情绪化作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打了上去,瞬息之间,突然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稍稍侧了下身,狠狠地撞到了对面的墙上。而那个被我打得摔倒在地的人却在导演叫停之后不顾自己已经见红的嘴角,立刻冲到了我身边,急切地问着:“你还好吗?James,受伤了吗?”这个傻瓜,我打了你,你却只顾着问我的手痛不痛,这个傻瓜。

       结束了这一天波折连连的拍摄之后,导演决定取消晚上的拍摄计划,带着全剧组的演员到附近小镇上的酒吧放松一下。就像以往一样,大家一起喝着酒,玩着其实挺无聊的游戏,嘻嘻哈哈地不一会就炒热了气氛。而一向最为活跃的自己却仿佛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来,说也说不动,笑也笑不出,硬着头皮灌了几杯就之后,心里却还是没能欢快起来,反而愈加沉闷,仿佛一块石头压在心口、哽在喉头,身体冰冷却阵阵的出着汗,不一会就觉得眼前开始晃动起来。就在自己摇摇晃晃快要从椅子上摔下去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突然从后面环抱着我,一股淡淡的海盐加烟草的味道飘散过来,哦,是他,Michel。

       突然,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人一样,那强装出来的镇定洒脱的面具一下子破碎开来,僵硬的脊背突然软了下来,由着他半搂半抱着我,走出了酒吧。夜晚的凉风一下子激醒了酒意,却也让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这也让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平时就低沉醇厚的声音变得更加温软,“没事了,James,我带你去休息,没事了......”

       不知是这晚风太凉,还是这酒意太浓,滚烫的热泪突然涌出,一滴一滴地溅落在了地上。在那些刚刚经历生活巨变的童年岁月里,多少个晚上一个人在被子里用力地捂着嘴,泪水湿了枕头却不敢哭出声,那时自己是多么希望能有个温暖的怀抱,抱着我,轻轻地说“没事了,James,没事了,会好的,都会好的。”我以为自己早已长成了一个坚毅的男人,能为家人顶起一片天空,不再需要别人的臂膀。可这一刻,怀抱太温暖了,声音太熨帖了,我太累了,再也坚强不起来了。责任、现实,我都不管了,就让我沉溺在这个怀抱中,永远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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